我,总想着我能明媒正娶她,可别说我已娶妻,就是以我二人的身份,也是笑话嘛。这不,别别扭扭了几个月,最近才老实认命了。我琢磨着她出身清白,我爹应该能同意,过些日子就纳家来,到时候还望姐夫来吃杯水酒啊,哈哈。”
这么说那女子应该是小门小户百姓家出来的,可还妄想做尚书大人家的儿媳妇,简直痴人说梦,冯元暗自嗤道:果然女子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。这么一琢磨,绿莺的想法就不足为奇了。
可听着佟固的话,他总觉得说得哪里不对劲。忽然神思一动,对了,哪里出身清白了,不是开成衣铺子的望门寡妇么?
“你说她最近才老实认命?你不是都与她相处两年多了么?难不成不是那个小寡妇?”佟固与那寡妇,应该是在他与绿莺相识前后认识的。
佟固恍然大悟:“哦,姐夫你说那个啊,那个身份不行,我养在外头呢。这个是今年刚处上的,家里杀猪的。”
“哼,怪不得这么泼呢,打人扑人的。你之前不是对那小寡妇爱得死去活来的么,当心肝一样宝贝,这才多久,就负上了?”冯元望着他,没好气道。
“是心肝啊,那个是心肝,这个也是心肝,都不负,都爱,嘿嘿嘿。”佟固挠头,笑得憨憨。
“呵,旁人都有一副心肝,你的心肝倒是多。”
冯元瞪着他,心生懊恼。当初知道内弟与那小寡妇生瓜葛,他是满心不赞同的,可看内弟粘那寡妇跟甚么似的,恨不得拴裤腰上,便也没去劝阻。以为以那位的身份,进不了佟家门,他深怕内弟因为她与家中不和,此时一想,那时的想法简直可笑,内弟哪里是个痴情人,分明是个多情种子。
佟固也不在意姐夫眼刀子,他忽然瞥了冯元一眼,笑得意味深长:“要说对待女人啊,光靠哄不行,光靠打骂也不行。哄,容易哄出来个小祖宗;打骂呢,烈性的是越打越不忿,软和的越打越面,直接就成了软塌塌的面团儿。一个木偶,一个疯狗,你说这样的你还乐意要么?女人就是马儿,得驯,等马儿脱了躁性,老老实实让你骑着,就算驯成功了。你要一味只知道傻唧唧骑着,早晚得被马儿甩下来踩死;你要一味只知道用鞭子抽,马儿被打烂糊了也不会奉你为主。你要让马儿知道,你是它的主宰,它就是为你而生的。女人呢,同样得驯。怎么驯?就是让她知道,没了她,你行。可没了你,她不行。”
见姐夫若有所思,佟固豪气干云一挥手:“今儿姐夫就甭走了,在这里留一晚,也让某只野猫急一急,让她知道你冯元可不是非她不可。”
“咳甚么野猫?”冯元装傻。
佟固挤挤眼,指了指他脖颈那几下红道子,呲着大白牙:“都看见了,是被野猫挠的罢?哪个胆子这么大,姐夫你也忒惯着了,是新宠,还是原来那个小绿莺?”
“胡说甚么,我是问你,你怎么扯到我身上了。我这脖子确实是猫挠的,家里房上进了几只野猫,到了喊春的时候,凶得很,这才把将我给扑了。”冯元将酒盏咚地一声隔在桌上,似是给自己造势,正儿八经解释着。他刚下衙就来了,今儿还故意穿了一身交领官服,掩着半截脖子。若隐若现的,佟固都能看见,果然眼精。
“姐夫又糊弄我,这还没春暖花开呢,猫儿叫甚么春。”佟固酒意上头,打了个酒嗝,还不忘认真纠正。
不过,冯元紧接着皱眉,面色有些不善:“女子闺名也是能随便叫得的?”
“是是是,冒犯你的李姨娘了,求姐夫原谅则个,弟再也不敢啦。”佟固嬉皮笑脸地站起身,朝姐夫拱手谢罪。
“顽劣小子。”冯元笑骂。
嘴上再是不承认,他心内却与佟固的话不谋而合,得给绿莺点颜色瞧瞧,好好敲打一番。低头嗅了下衣襟上的香粉味儿,还好,依然浓着,没散,这才是他今儿来这腌臜地儿的真正目的。
佟固自是留宿在香月楼,冯元与他告别回家。
软轿缓行,皓月当空,他想到一会儿即将要发生的事,笑得满脸意气风发。
玲珑院东厢, 暂时做了豆儿小姑娘的闺房。顾及到她已懂事了,再在正房睡倒是多有不便,故而挪到了这里。
豆儿乳牙已长了大半,细小如米粒, 抿嘴时颊边梨窝深邃, 像一汪碧眼甘泉,咧嘴一笑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。只要一看到她, 烦恼自然也少多了, 绿莺立在一边, 满眼怜爱地悠着那张小摇床。
女儿是命根子, 她经过一晚上, 冷静下来只余后悔, 昨儿太冲动了。惹恼了冯元,他若真的冷了心冷了情, 与自己恩断义绝, 不说自己会如何下场,就说对豆儿的影响,也是极大的。冯元若迁怒自己后厌屋及乌,待豆儿也冷淡, 豆儿她本就是庶出,新太太再一进门,哪能重视于她?将来这丫头的教养、品性、亲事,指不定被怎么将就呢。女子一生幸与不幸, 唯独关乎两点,一个是品性养成, 一个是婚事, 性格决定处事, 婚姻决定环境,两样都占好,才是真的好。
生活总要退两步,忍两分。绿莺在琢磨,寻个甚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