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鸿连忙跟上:“宗剑首,你不要洄梦石了?”
宗佑头也不回:“弱水沉箫让我来比斗只是为了把你我二人也留在戏梦仙都,省得给蔺无执添了变数,现在大事已成,我们去借用洄梦石她也不会再刁难。”
他是性情直率,又不是傻。
看了他的背影一眼,第五鸿心中有了一个猜测。
当年在凡人境,秦四喜给宗佑做“化劫引”,莫非那时的宗佑渡的劫是情劫?
他们二人,是真的有一段旧情?
堂堂剑首,和一个凡人?
秦四喜,对宗佑可还有旧情?
戏梦仙都里的热闹一直到三日后的深夜都没停过。
要清查十七宗的余党,不仅青竹道院精锐尽出,弱水沉箫也派出了仙都甲卫。
所有人都忙忙碌碌,倒显出了秦四喜的清闲。
戏梦仙都外的流霜山遍地衔霜莹草,犹如星海,秦四喜背着手走在前面,鹅低着头,时不时就去叨一口那些亮晶晶的草。
走到山顶,秦四喜席地而坐,抱着膝盖看着天上天下银河相照。
热热闹闹、颠倒嬉闹的戏梦仙都,在两片银河之间,真的仿佛天上仙都。
“鹅。”
鹅头凑了过来。
“我借你一根羽毛用用。”
鹅头想要收回去,被秦四喜一把抱住了。
“嘎嘎嘎嘎!”
“别骂别骂,你看,你拿了弱水沉箫那么多的吃食,上千斤的灵草丸子呢,总该回礼的,对吧?”
“嘎嘎嘎嘎!”
“就一根毛,我拔的小心点儿没人看得出来。”
“嘎嘎嘎嘎!”
“过几天我不是要进弱水沉箫的宝库么?要是看见了你喜欢的,我给你要过来,可好?”
鹅终于停止扑棱翅膀。
“说话算话?”
它看着秦四喜。
秦四喜看着它。
从秦四喜的怀里挣扎了出来,鹅看看自己的左边翅膀,再看看自己的右边翅膀,哪边都舍不得。
鹅的毛,每一根都是最好的。
秦四喜瞅准时机,从它的屁股上一薅,成功地拿到了一根毛。
鹅:“……”
聚灵
屁股上痛失好毛一根!
鹅气得彻底忘了说人话,张开嘴就要“嘎”上一百下。
秦四喜在它的嘴上点了下:“先别骂,别把‘人’吓跑了。”
鹅还是气哼哼地,把头扭到了一边。
秦四喜戳了一下它气咻咻的胸脯,它干脆拿屁股对着她。
想起来秦四喜会从自己的屁股上薅毛,鹅撅着屁股哒哒哒跑远了。
被单独留下的女人把玩着手里鹅毛,随意坐着。
她看看天,看看被风吹动的草,又垂下了眼眸。
那一刻,苍穹之上,一颗星星亮了起来。
“天宇垂清河,萤光万点星,迢迢兮幽冥,渺渺兮魂去,七洲百载听神语,灵聚。”
她面带微笑,说话时一只手仿佛拨弄着丝线,在亿万经纬中选择着什么。
语落之时,她捏着鹅毛的手指打了个响指。
霎那间,一道银光以她为中心,隐没向了四面八方。
晚风骤起,星河灿烂。
她看向戏梦仙都,看见了一道旁人看不见的桥自穹顶垂下。
修士以天地灵气为己身所用,一旦身死,便是道消魂散,唯有一缕灵念散落在星光之下。
青竹道院的女修们用脚丈量着九陵界的土地,戴着黑舌兰的花瓣,也不过是希望嗡嗡作响的黑齿蜂能带着那些远方的灵念回到故土。
连这样渺茫的渴望,都被她们留给了那些被卖掉的女孩儿。
一丝,一缕,又一丝,又一缕。
蔺无执坐在戏梦楼里,身上披着件男款的袍子,嘴里大口吃着肉。
弱水沉箫坐在她对面:“有宗佑在这,四大宗门的诘问也好应对些……”
忽然,蔺无执停住了动作,她看向自己的前方,好一会儿,她匆匆忙忙吐掉了嘴里的肉。
“红雾。”
“青松。”
“青莘。”
“青庭。”
落在地上的星辉缓缓勾勒,成了一个个高壮女人的模样,她们的面上带着笑,生动得仿佛还活着。
弱水沉箫以为蔺无执着了魔,顺着她的目光回头,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。下意识地,她以为是自己和蔺无执中了旁人的幻术,可这里是戏梦仙都,除了她,没有人能用得了幻术。
“蔺无执?!这是怎么回事?”
能拧断化神修士脖子的手轻轻颤抖,刚猛强健的蔺掌院扶着桌子才能站稳。
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,可她知道,那些死在了外面无可回乡的青竹道院子弟,她们回来了。
她们回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