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书给王家辩解,这件事情,赵昌平自然是知道的。
只不过他这会儿选择性不知情而已。
此时此刻,这位户部尚书微微低头道:“原来如此,那臣就没什么问题了。”
见他没有在这件事情穷追猛打,皇帝陛下也松了口气。
他毕竟年纪小,对于朝廷的掌控力不可能太足,如果户部真拿这件事情说事,说他胡来,那么他这个皇帝,还真要面对不小的压力。
毕竟他头上还有个娘,太后娘娘说话,可比他这个皇帝的份量要重。
皇帝松了口气之后,才猛然回过神来,自己找赵昌平过来问话的原因。
他心里忍不住暗暗感慨。
这些朝堂里的重臣,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,比如说这位户部尚书,几句话就让自己这个皇帝,陷入到了他的节奏之中。
皇帝冷静了一会儿之后,整理了一下思绪,才缓缓说道:“赵卿,朕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,对于沈毅的要求如何看?”
赵昌平直接站了起来,对着皇帝拱手,沉声道:“陛下,这种事情想也不用想!”
“造船是工部的事情,火器是兵部武库司的事情,无论怎么样,都跟他邸报司没有任何干系!”
“况且,陛下是派晋世子为钦差南下巡海,沈七只是沿途随行,如果是要东西,也应该是晋世子上书跟陛下要东西,跟他沈七有什么干系?”
赵尚书面色冷峻,沉声道:“这两个要求,一不合理,二不合法,实在是无稽之谈,臣请陛下不要理会……”
“沈子恒去年才中进士,今年便南下出差事,在此之前,他只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,对于实事一窍不通,臣请陛下下旨申饬于他,如果可以……”
“臣请把他调回建康,先在邸报司磨练几年,再派出去办事!”
“对于实事一窍不通……”
皇帝重复了一遍这句话,然后看向赵昌平,默默的说道:“可是沈毅前不久,在台州府创制了一种新式兵器,然后带着不到二百抗倭军新兵,重创一路倭贼,杀敌近百。”
他看向赵昌平,问道:“这也叫对实事一窍不通么?”
赵尚书语气坚定:“陛下,孤证不证,一件事情说明不了什么,可能是侥幸而已。”
他对皇帝躬身道:“无论如何,火器军械,不能交由地方,如果沿海抗倭需要船炮,可以交由工部兵部督造之后送交地方,决不能按照沈七所说,从工部兵部派人去地方!”
皇帝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了一些细软胡须的下颌,若有所思:“赵卿怎么对自家后辈如此抵触?”
“此公事也。”
赵昌平面色严肃:“与私事无关。”
“即便是以私论,臣私下里也会给沈七写信,痛斥其非!”
文武之争
甘露殿里,赵昌平抬头看着皇帝,正巧小皇帝也在看向这位赵尚书,两个人目光相触,赵昌平飞快低头,避开了皇帝的目光。
然后,气氛陷入到了一种有些诡异的尴尬之中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皇帝才挥了挥手,开口道:“好了,赵卿的意思,朕明白了,这件事朕会酌情考虑,沈毅是在给朕办事,即便有不到之处,赵卿也不必写信责怪他。”
赵昌平低头道:“是,臣遵命。”
他神态恭谨:“陛下,晋世子南下巡海所查抄的赃款赃产,户部是否要入账?”
“入账……”
皇帝微微皱眉,然后摇头道:“入账就不必了,朕前些天不是从户部调了几个账房么,他们已经派去南边了,等他们回来,会把账目给户部看的,不过户部看一看也就是了,他们在南边做事也不容易,不必在钱财上太多约束他们。”
赵昌平毕恭毕敬的低头道:“臣明白了。”
他起身拱手。
“陛下没有别的事情,臣便告退了。”
“嗯。”
皇帝挥了挥手,淡淡的说道:“赵卿且回罢,朕要自己考量考量。”
听到皇帝这句话,赵昌平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道:“陛下,臣还是觉得,京城衙门的事情,不能够交由地方,否则地方势力壮大,总有一天会影响到朝廷的。”
这就是央地矛盾。
这个问题,古已有之,困扰着历代封建王朝。
就拿沈毅原先的那个世界举例子,汉唐时期,地方上都有一定的军事指挥权,比如说汉朝的州牧,军政一体。
这种模式演进到朝代后期,就会出问题,比较明显的问题就是东汉末年诸侯割据,晚唐的节度使割据。
这些本质上都是中央王朝权柄以及实力丢失,导致了枝强干弱的局面。
后世的朝代,吸收了这种藩镇割据的经验教训,比较经典的处理方式就是宋朝那种,调集地方精锐充实禁军,导致地方军队战力孱弱,有等于无。
同时在文化上重文轻武,乃至于重文抑武,一句东华门唱名者方为英雄,彻底把武夫钉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