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如一放轻步子近前去,发现严况竟然真的自己包扎好了伤口。
胳膊、大腿、以及领口都露着绷带,瞧着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。程如一叹了口气,蹑手蹑脚的从床头拉下来一张被子,替严况盖上。
秋来霜重露浓,还是不要着凉了才好啊……
买来的东西都安置好,又喂了外头的驴子,程如一挽起袖子走向灶台。
他用院儿里先前堆着的柴火点了灶膛,又把买来的太白甘蓝洗净。但那灶台原本的刀子锈了用不了。
屋里那阎王倒是有柄剑……但想想他平时那杀人不眨眼的样子,还是算了。
程如一手撕甘蓝,掰了红葱,并鸡蛋一齐下锅炒了,又将买来的馍馍上锅热着。
锅上咕嘟嘟冒着白气,程如一伸手靠过去蒸着暖着,隔壁院儿的婶子也在炒菜,听说他们是外地来的,还好客地送来了几块软米油糕。
程如一咬着婶子送来的油糕,口中软糯香甜,嘴角也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来。
是啊,这个村子的人,还是那么淳朴好客,和他印象中的一样。
他给严况留了两块油糕搁在灶炉边儿,许是闻着香味儿,驴子哼哧哼哧的叫了起来,程如一哄也哄不住,又怕驴大爷惊了里头睡着的阎王爷,只好牺牲了半个馍馍。
饭菜上桌,榻上人却仍旧不醒。程如一想了想还是没忍心叫醒严况,只将饭菜拨出了一半,放回灶上继续温着去。
就着菜吃了馍,程如一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,也是许久不曾有过的踏实感。
自打进京,屈辱苦难是有,他以前从未见过的锦衣玉食豪奢酒宴倒也一直没断过。
但那种双脚踩在云彩上的感觉,一直让他提心吊胆,似乎这一顿饭,才叫他吃的真实舒服。
程如一续了灯油,却发现月光也是亮堂堂的,正透过窗棂,照着榻上阎罗玉面。
作者有话说:
一重山,两重山。山远天高烟水寒,相思枫叶丹。
我没这种亲戚
严况睡了倒是没多久,梦里却依旧精彩,叫他一口气堵在胸口,生生憋醒了过来。
生死关头又一遭。
严况缓缓睁了眼睛,月光散在面前,他侧头望去,只见程如一守着盏燃尽的油灯,趴在桌上睡着了。
严况掀开被子试着动了动,雪清丹的功效显著,他顺利下床来,缓步走到程如一身边,伸手揽他身子,想将人抱到床上去。
“嗯……!?”
程如一睡梦中隐约感觉有人靠近,抬手就是一巴掌!严况挽着他手腕压下,顺手擦了打火石点了油灯。
严况道:“……是我。”
“严大人……?”程如一揉揉眼睛,打着哈欠道:“原来是你,我还以为是什么歹人呢……”
程如一起来伸了个懒腰,借着灯光打量严况:“还真是神药啊……起死回生,了不得啊!”
说着,程如一不由自主竖起了大拇指,开始盘算若能大量研发这药丸,严况和他下半辈子还不得躺在金砖上过日子?
“那也要多谢程先生出手相救,不然严某此刻已然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了。”
严况说着伸手去探对方额头,程如一不情愿的躲开,叉腰道:“你啊,活了就别想死的事儿了……孟婆汤没有,倒有热菜和馍馍,你要不要?”
严况道:“你还病着,都不找个大夫看看就出去要饭了?”
“……”一时间,程如一竟找不出合适的表情来,心想严况这张嘴,怕是被自己带坏了。
原来贫嘴的传播度极高啊!
程如一诚恳道:“严大人。你还是以前沉默寡言的样子,更俊……更好,更……更有深度。”
“恩。”严况应了一声:“回榻上歇着吧。”
醒了这一会儿了,程如一才觉冷,搓手道:“那怎么成?你还饿着肚子,再说了……我亲自下厨,严大官人真不赏脸?”
说着,程如一挽起袖子,两人一同往院子走去,严况先开口道——
“你做的?”
“那当然。”
“竟然不是要饭要来的。”
“……”
程如一破罐破摔道:“啊对对对,是我讨的泔水……你别吃,你别吃啊!”
两人言语之间,小院又升起火光,炊烟袅袅,映的圆月如梦似幻。
严况拿起软米油糕咬了一口,放凉了些,一口下去外皮软塌不够酥脆,内里还算软糯,但却吃不出什么味道。
“手艺不错,可以开店了。”严况嚼着油糕,违心夸赞道。
程如一挑眉:“这可不是我做的,是隔壁大姐儿送的,说是枫州特色。你先前四处公干,难不成没吃过?”
严况摇头。说起公干,无非是杀人拼命,他甚至没时间好好看一看那些地方,更何况当地美食。
“我懂……太忙了是不是?没事儿,这不是辞官了么,往后慢慢补回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