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旦知道不容易，就容易多了。“

一个人的心有没有在自己身上，其实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察觉的出来。

雷达一向敏锐的黎西然比谁都看得更清楚。

两人只剩简单的问候，无所谓的谈话都只为了不让彼此有停顿时候的尷尬。

谁都在欺骗对方还有相爱的可能，事实却是彼此都僵持着不敢去拆穿‘’爱的不是他‘’的事实。

『我下礼拜回国，打算和家人还有小四的父母去爬山，要不要一起来？小四的父母说想见见你。』

黎西然在收到坦克传给他的le时，就已经知道他不会回国了。

如此拙劣的诈骗，在谎言大师黎西然的面前，简直一株杂草，不值一提。

不过他还是照着坦克的期许，告诉了谷世安，原因很简单，他想去看看他们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。

看过后，或许就能知道自己与坦克的差别了。

看着强顏欢笑的谷世安，黎西然心里一阵低气压笼罩，他感觉喘不过气，好像也明白了为何谷世安平时看着自己装没事时，眼底总是带着一抹悲伤的神情。

原来他们如此不快乐。

因为他的强求，导致三个人演了一齣没有结局的电影。

但他也清楚，若想要完美的收尾，三人之间，总有人必须先退一步。

退一步去揭穿被所有人视而不见的真心话。

而那位该退后的人，显然不是坦克，是自己。

黎西然回到家后，默默的又拿起坦克离开前给他的礼物，就这样坐在床上边看边苦笑着，然后笑着笑着眼泪就从脸上滑落了。

都说他爱逞强，谷世安又何尝不是呢？

若非坦克，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谷世安为了自己受了多少难。

才知道，原来生病的不只是自己。

＿

『我们结婚吧。』谷世安披着婚纱，带着那枚花戒指，眼神专注的看着他说。

可黎西然却沉默了。

他现在这副身心皆残的模样，还有带给谷世安幸福的可能吗？

『你是因为可怜我吗？』他问。

『若你没打算可怜我一辈子，若你没把握有天不会后悔，可不可以别对我说这么惨忍的话。』

『我为了你失眠了多少夜晚，你不知道吗？我为了在梦里见你，我吞了多少安眠药，你不知道吗？究竟是谁对谁残忍了？你为何要回来？为何要回来拆散我和坦克？和我一起不就是你想要结局吗？我都已经如你的意了，到底还要我怎么做？』谷世安歇斯底里的说着。

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』

『你知道，你比谁都清楚，只是你不愿放手。』她说。

「哥，该起床了。」西月拉扯着黎西然的被子，迫使他从睡梦中清醒。

黎西然睁开双眼后，呆滞的望着天花板，那梦里的对白太过真实，真实让他害怕，使他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。

她肯定是埋怨自己的吧，儘管她总是笑笑的带过没有对方的七年。

自从知道她因为自己得了失眠症，为了睡个好觉差点就落得洗胃的下场后，他的嗜睡症又开始发作了。

多么讽刺。

她因为害怕在梦中见到他罹难而睡不着，自己却为了能梦见她而不愿醒过来。

怎么连在梦中见一面都艰辛。

待黎西然从恍惚中逐渐认清现实，他便听到一旁的西月对着手机那头哭喊着：「小四姊姊，你快过来，哥哥他好像又变得奇怪了，你快来！」

片刻，谷世安慌张的到来，一进门便一把抱住黎西然，儘管此时的黎西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。

「我没事，只是睡矇了，都怪西月大惊小怪的。」他说。

「恩。」谷世安回应着，双手仍紧紧抱着黎西然不放，她怕自己手一放，七年又要过去了。

黎西然拍着她的背，安抚着她还慌乱的心跳，轻声地问：「你今天没有课吗？」

「有，我让同学们自修。」谷世安明显的放松下来，慵懒的将下巴抵在他肩上。

「没想到麵包与爱情，你居然选择了后者，我真荣幸。」

「我选的是你。」她说。

或许谷世安只是无心一说，可听进黎西然耳里却是如此悲伤。

———她选的是我，不是梦想；他选的是我，不是爱情。

「我知道。」黎西然笑着说。

他终是明白了现在他们的关係，不过是病人间互相勉励扶持，然后，被动的等待着对方来救赎那早已拼不齐全的心灵。

可病人与病人，又该如何医治对方呢？

他不知道。

他现在只想要抓牢这条随时会断的线，在断裂之前，他绝对不会放手。

「你能不能搬来跟我住？」他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