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觉，韩素澜睡了很久。久到她醒来时，头顶上的天都变了。

褚函在病院紧急抢救了十几个小时，最后还是死了。离世前他吊着最后一口气，告诉曙草的核心成员们，书记的位置从此交给韩素澜。而林慈则彻底撕碎了伪善的面具，派出兵力四处搜查韩素澜的踪迹，宣称她是在逃中的通缉犯。此外，他宣称，曙草是一个恐怖组织，其成员是国家的叛徒，希望国民踊跃提供和曙草有关的信息，而能够提供有关消息的人，一经核实消息为真，立刻奖励五百万。

舆论也控制得很好了。无论哪里都是一片歌舞升平，洋溢着胜利的喜悦。而前几天的七城暴动，似乎只是一点小小的反叛，这七座城池里，除了四处巡逻的持枪军警增加，几乎和平常没有两样。头条新闻是税收减免的消息，其次是娱乐八卦，然后是庆祝“诞生节”，也就是纯血出现的节日消息……

韩素澜随意地翻看着主流的舆论报道，轻轻勾起了唇角。

“看起来真是和平呢。我们也该进入第二阶段了。”

只他们一国哪里够看？当然是整个世界都得转一下才行。

她所在的国家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国，国力远远在其它所有国家之上。毕竟当初杂血们的起义爆发的时候，只有这一个国家迅速和杂血达成了和解，整体国力都没有大的损伤。要干涉他国内政，哪怕她手里只有卢家这一支的力量，也是足够了。

“好。我这就通知下去。”童柏点点头，“那曙草呢，要行动吗？”

“不用，先潜伏一段时间，让所有成员全部转移到国外执行第二阶段的计划。我们需要一个时机。”韩素澜垂下眼，“怨气总要积攒一段时间才能爆发，不是吗？就先让他草木皆兵一阵子吧。”

推翻暴政，要比推翻一个明君容易得多。

童柏点点头，“那，小澜姐，你先好好休息。你之前伤得太重，医生说……有一个器官和部分皮肤需要培养成型后替换……”

韩素澜轻轻嗯了声，忽然想起件事来：“肖家那边什么动静？你把人都抽走了，那么多黑帮群龙无首，这么大块肉，他不可能视而不见吧。”

就像组织管理着普通民众一样，肖家和卢家共同管理着黑帮们。他把所有人都撤走，就像是把警察军人和政党机关一同撤走，没有人处理事情，群龙无首，人民必然会乱。而他管理的又不是什么好人，烧杀抢掠什么干不出来——刑事案件陡然增多，只怕林慈正头昏脑胀地在他的办公室里发脾气呢。

“他没动手。”

韩素澜吃了一惊。

“没动手？……这不像他的性格啊……”

“说是林家有意把这块肉吃下去，所以他不准备动手。”

“……不，不可能。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，哪怕林家他也不会让步的。”韩素澜想不明白，这么好的一统黑道的机会，她认识的那个男人绝对不可能放弃，“……总之，你先把收集到的情报给我。”

说到这里，她又想到被肖子晔收回去的接入情报网的端口。那东西太好用了，只要那一个东西就能分析出所有事情，哪里像现在，所有情报都要花费大量人力财力去收集。实话说，哪怕为了那一个东西，留在肖子晔身边都是值得的，可他实在太敏锐了，而她要做的事情一定会，或者说已经惹恼了他……

童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。韩素澜收回心，定定神，开始看他传给自己的资料。

看不出太多东西。肖子晔确实没有动手，老实得很诡异。难道是因为时间间隔太短，他还没想好怎么做？不太像啊，那男人的反应可是很快的……

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，不知不觉，韩素澜的伤也好了大半。可肖子晔依然没有动手，反而是林家有了动作，不过因为没有根基，他们的进程很艰难，几乎都是靠林夏的血腥手段才得到那些人的效忠。也因为要处理暴乱，能拿出来搜查韩素澜的人手并不多，到现在林慈也没追查到她的行踪。韩素澜应该松口气的，林慈的注意力被引开了，可是看着那一行行的黑字，她又陷入了沉默。

血手……屠夫……杀人魔……

这是现在，其他人对林夏的称呼。

他彻底成了林慈手里的一把刀，每天，每天，都在杀戮的路上。不归顺的要杀，不听话的要杀，不忠诚的要杀，说话不好听的也要杀……他原先负责的事，林慈让林寒接手了一部分，但林寒亲口对她说过，那些事情繁琐又麻烦，几乎都在应付那些难对付的老头子，林家机密的核心，包括林慈的每一个决策，他是一点都接触不到的。

林寒已经确信林慈有了私生子，韩素澜也在追查，可这消息被捂得太严实了，到现在也一点线索都没有。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焦躁，以看着那些跟林夏有关的消息时最甚，她隐隐知道这是因为什么，却又不敢细想。

“扣扣。”

病房门被轻轻敲响，童柏推着车走了进来。他熟练地戴上乳胶手套，拿起镊子，一边问她：“今天感觉怎么样？小澜姐？”

“挺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