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宇澜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男孩,他从小到大便是在高级别墅长大,很少看过外面的世界,也很少接触佣人以外的陌生人。
他成绩很好,这是他一直以来最骄傲的事情。
不以家庭富裕为傲,他反而乐于助人。
母亲在他五岁时后就生病过世,那时他还不懂生离死别,只以为母亲是睡着了,很久以后还会醒来。
父亲事业繁忙,身为知名企业总裁,每日忙进忙出,和儿子的接触不多。
他们家是宏业集团的人,宏业集团,现代科技业之首,所有来自国外的大订单,通通往他们公司送。
顾宇澜有一个小时候的玩伴,是个男孩,家里一位中年妇人的孩子。那妇人当然是他们家佣人,负责打扫、整理顾宇澜的房间。
男孩和他年纪差不多,顾宇澜到现在都还记得男孩的名字──赵庭。
他们是怎么认识的?
有一回顾宇澜看错时鐘,迟到了钢琴课。他在偌大的庭院里狂奔,从房间跑到家里的专属钢琴教室。
路上他匆匆忙忙的,没注意有个身高比他矮些的男孩正在修剪花木,他便一头撞上去。明明是他撞倒别人,那男孩的母亲还立刻衝上来向他道歉,急忙检查顾少爷是否安然无恙。
顾宇澜离开后心里一直过意不去,他便好几次来找男孩赔罪,可是这男孩就是不搭理他。
那时候男孩和他说了一句话,「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。」
他们都才五岁而已。
顾宇澜没有死心,他趁着管家不在,偷偷跟踪男孩,到外头走了一遭。
他看见个子矮小的男孩到一个破旧的篮球场,拿着有点洩气的大颗篮球,在球场上追着球跑。
顾宇澜「噗哧」一声笑出来,他还没看过有人这样打篮球的。偶尔看见电视上转播篮球赛,各个挥汗如雨,上篮、三分球、盖火锅,哪有一个动作不帅的?
他的笑声引起男孩的目光,他们两人视线对上的剎那,顾宇澜跑上前去捡起自男孩手上滑走的篮球。
「我教你吧?」五岁的顾宇澜自认为自己球技精湛,便当起老师来。
两个男孩先前的疏离感少掉一半,他们在球场上追逐、玩闹,忘记要回家。
他们都喜欢篮球,儘管这样的年纪连球都丢不上篮框,他们仍然以此为无聊生活里的乐趣。
只要是星期三下午,管家不在的时候,他们便到那个无人废墟,一起玩逐渐洩气的篮球。
顾宇澜未曾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,包括男孩的母亲。
这是属于两个人的秘密。
事情被揭露的那天天气骤变,本来晴空万里的下午,到了傍晚,下起倾盆大雨。
两人四处寻找躲雨之处,险些被淋成落汤鸡。然而天色渐暗,雨势丝毫没有变小,反而伴随着黑云不断变大。
当顾宇澜看见墙上旧时针指向六点鐘,他知道自己完了。他从未见过管家大发雷霆的样子,也不敢去想后果会如何。
他们两人在人烟稀少的荒芜地区迷路,找不到回别墅的路。这里没有人会帮助他们,也没有人会为他们驻足。
顾宇澜有那么一瞬间想放弃这世界,却被发现好朋友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。
「赵庭,我们怎么办?」
「你不见了,管家一定会派人来找你。」当时他是这么说的,总会有人来找到他们。
后来顾宇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,他只看见司机铁青着脸,管家怒视着赵庭。
他很少看见父亲回家,这次难得一进门,便望见顾尚横坐在沙发椅上。
顾尚横盯着两个六岁男孩,他上前就是一巴掌,打向赵庭。顾宇澜惊慌失措,他想拦住父亲,却只是看见男孩的母亲跪在地上,请顾尚横放过他们。
顾尚横冷冷一哼,对着警卫招招手,让人把母子拖出去。
顾宇澜什么也做不了,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唯一好朋友这样离开。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,而顾宇澜始终惦记着一位叫做赵庭的男孩。
上小学后,他讨厌篮球,讨厌父亲。他发誓过,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再打篮球。
顾宇澜不知道自己逃避篮球逃了几年,当天听见国中体育老师宣布即将开始一学期的篮球课程,他感受到什么正摇摆着他的意志。
球场上同学们的笑闹声,与球场下孤单的身影形成强烈对比。许多人来邀请他加入队伍,他只是笑笑婉拒。当时的顾宇澜没有想过,自己最后会成为一位篮球国手,在球场上担任重要的角色。
某天放学回家,为了躲开几位亲戚来访,他一个人独自在学校旁公园游荡。
他看见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孩,大概是小学一年级学生,他们抱着一颗未完全充气的篮球追逐、玩闹着。顾宇澜彷彿看见小时候自己和赵庭的影子,他们那时也是这样快乐,度过宝贵的一分一秒。
许久,两个男孩注意到顾宇澜投射的目光,纷纷转头,往他的方向跑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