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梯门打开的剎那,映入眼帘的是大理石铺设的长走道,天花板的吊灯金光闪闪,精緻的装潢让人看得眼花撩乱。
这里就是顾宇澜新买的房子,偌大的室内只有他一人进进出出,简单的摆设和高贵的气氛不太协调,单调的顏色只有深蓝色、灰色、土黄色。
透明的强化玻璃窗上没有一点脏污,可以清楚望见外头的所有景色。
整座城市的夜色一览无遗,一长串灯光接连在一起,形成一片灯海。
天上灰暗的云朵,盖住所有星星,连月亮也丝毫不露。
顾宇澜打开客房房门,把躺倒在他怀里的徐珮笙放上去,轻轻拉下窗帘。
也许这样的细微声响惊醒了她,她口里喃喃说着:「……顾宇澜……你为什么要帮我……」气若游丝的口吻让顾宇澜拉着拐杖的手一僵,他觉得自己的名字,顿时多了一点意义。
他坐到床边,把盖在她脚边的棉被拉好,「至少,我们有过一面之缘。」
顾宇澜想不到其他任何理由,说穿了,就是想帮她。
「你好好休息,明天就没事了。」顾宇澜用手拂过她按着的腹部,虽然她口上说着没事,但他早已看出她胃痛的事实。
徐珮笙挣扎着想解释点什么,身体虚弱地让她动不了。胃部的疼痛似乎减缓下来,她有点贪恋顾宇澜温暖的手掌。
他站起来走到电灯开关处,只留下一个床头小灯,其馀室内一片漆黑。
就在他要开门离开时,他听见她口里不太清楚地说出一句话。
「你……留下来陪我好不好……我怕……」
在暗然的夜空里,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。
顾宇澜停在房门口没有动作,时鐘的滴答声催促着他,他没有给自己抉择的时间,就这样转头,回到她身边坐下。
这是第一次,他发觉自己不是那样没用,原来还有人需要他。
他在双人床的另一头靠着床板休息,和她保持一小段距离,不越界,又能感受到他的陪伴。
徐珮笙进入梦乡前,还有些担心自己在睡梦里会不小心透露隐藏的秘密。没想到几分鐘过去,她已经闭上眼沉沉睡去。
顾宇澜歇息片刻,感受到一股力量轻轻拉着他的手。
她在睡梦里,一样依赖着别人,不知道害怕着什么事。
平常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,却在不为人知之处,急切地需要温暖,顾宇澜总是摸不透,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徐珮笙早上醒来时,第一眼看到的是有别于自家的一切摆设,还有透着些微晨光的窗帘,很久没有这样一觉睡到天亮。
她很清楚这不是她家,可是她没有印象,自己后来究竟发生什么事。
直到她发现自己握着身旁男人的手腕,和一个接近素昧平生的人同床共眠一晚,吓得她睡意全消。
徐珮笙小心翼翼收回手,用不吵醒他的细微动作将被子盖在他身上。
她想逃,趁着他醒来前离开,彷彿就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。
她身子仍然有些不适,宿醉的头疼压过胃部的翻搅,她提着放在床头的钢笔,娟秀的字跡留下一串话──
谢谢你,我走了。
她快速跑出客房,在玄关处找到昨夜穿着的高跟鞋,披上黑色大衣,伸手转动门把。
她觉得自己犹豫了,等一下他一个人看见空荡荡的房子,会作何感想?
离去和留下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进行着拉锯战,她此生大概还未遇过如此艰难的抉择问题。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的想法……
徐珮笙在那里驻足许久,把她拉回现实的是一阵阵抽痛,胃痛的老毛病又发作了。
自昨天中午到现在,将近二十四小时没有进食,身体的强烈反抗意识攻佔疼痛感觉,她头脑一阵晕眩,在玄关处蹲下身子。
噁心反胃的感觉也窜上来,她撑着头吞吞几口乾涩的喉咙,想压下不断涌上来的胃酸。
「徐珮笙!」客房门把转动几声,一个人影倚靠在门框,看着前方弓着身躯的女人。
他没有想到她是这样迫切地想离开,连身体上的痛苦都阻止不了她。
她听见话语声的剎那,觉得全身力气被抽走一半,只剩下心脏剧烈地跳动着。
「我……没事……」
徐珮笙一脸淡定地站起来,稍稍舒展紧缩的眉头。惨白的脸色藏不住事实,顾宇澜向前几步,在她向后瘫软前一刻,抱住她的腰。
徐珮笙震惊不已,却只能趴在他胸口等待晕眩过去。
「徐珮笙,你回答我,哪里不舒服?」
顾宇澜感觉到怀里的她全身湿漉漉的,浸在冷汗里头,额头的剧热隔着他两层薄薄衣服,烫着他的肩。
「你发烧了。」顾宇澜见她迟迟不开口,也拿她没辙。
顾宇澜十分怀疑,这样的人怎么当心理諮商师?连自己的生理、心理状况都掌控不了?